【校友風采】“鯤鵬”托起大國夢——記1984屆焊接專業畢業生鄧友明

“鯤之大,不知其幾千里也;化而為鳥,其名為鵬。鵬之背,不知其幾千里也。怒而飛,其翼若垂天之云。”早在2000多年前,莊子便在《逍遙游》中展開了想象的翅膀,幻化出神鳥“鯤鵬”。
“鯤鵬”,是運-20飛機的別名。從2007年正式立項,到2013年1月成功首飛;從2014年11月亮相中國航展,到2016年7月正式列裝空軍部隊……“鯤鵬”翱翔藍天的背后,是我國自主創新研發大飛機的奮進航跡。駕駛中國人自己造的“大飛機”,是一代代空軍飛行員的夢想。
“沒有試飛員,再好的設計圖也無法真正變為飛機。”試飛,是人類對航空未知領域的探索。試飛員是飛行試驗的直接執行者和監控者,也是試飛結果和結論最重要的裁決者之一。它的未知性、危險性,讓許多人望而卻步;它的開拓性、挑戰性,則吸引著勇敢者欣然向往。
運-20首席試飛員鄧友明用勇闖極限、不怕犧牲的無畏精神,為運-20飛向藍天探路。
“難度再大,也要把失速課目飛出來”
30多年前,鄧友明從南昌航空工業學院畢業。懷著一腔報國熱血,他選擇參軍入伍。那時候,“為國爭光”是他心底最樸實的想法。
眾所周知,試飛是一項風險系數極高的工作。試飛員的每一次飛行,都面臨生與死的考驗。
盡管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,但說起那次“極限飛行”,鄧友明至今歷歷在目。
23年前,鄧友明擔任某型運輸機的試飛員。為了能夠順利通過顫振和失速課目,保證試飛任務能如期完成以及試飛結果的權威性,有關部門聘請了國際知名試飛員貝克。58歲的貝克,飛過多型戰斗機、運輸機,安全飛行上萬小時,而年輕的搭檔鄧友明,飛行時間不足1000小時。
那天,鄧友明坐上1號位,松剎車、加油門、向后拉桿……飛機在鄧友明操縱下,進入了預定空域。飛機漸漸抬頭,機身抖振突然加劇,并在空中開始翻轉。剛剛還輕盈如燕的飛機一下子變得“暴怒”起來,進入失速狀態。
失速是試飛的一道鬼門關,而運輸機的失速,可能使飛機失去控制,甚至在短時間內空中解體。當時,只有美國、俄羅斯等少數航空大國成功試飛過。
達到既定任務目標后,坐在2號位的貝克指示改出失速狀態。鄧友明覺得機會難得,下定決心要挑戰極限。
10°、15°、20°……滾轉角度不斷增大,飛機好似發狂的野馬,高速滾轉著沖向地面。貝克這下坐不住了,大聲喊道:“改出!改出!”鄧友明掃了一眼儀表,隨即順勢推桿,壓盤改平坡度,緩緩加油門,飛機正常改出,呼嘯著沖向天空。
走下飛機,抑制不住激動情緒的貝克,一下子把鄧友明擁入懷中,連連祝賀。這次,鄧友明駕駛某型運輸機飛出了最低時速和最大失速滾轉角度的數據。
是否具備飛失速的能力,是檢驗一支試飛員隊伍水平的試金石。
“小飛機講尾旋,大飛機講失速。”在運-20試飛過程中,飛失速被視為難度最高、風險最大的課目。
試飛小組下定決心:“難度再大,也要把失速課目飛出來!”
自信源于能力,藝高方能膽大。鄧友明說:“開飛前,我們進行了充分的理論計算研究、地面風洞等等多項試驗,試飛技術已經準備到位。”
首個飛行日,運-20試飛員4次進入失速,成功改出。在之后的試飛過程中,他們數百次進入失速,不斷逼近極限,逐步摸清了各種狀態下的數據,攻克大飛機失速的難關。
困難,弱者避之不及,強者卻踩在腳下。像大側風等以前民用運輸機試飛中不得不依靠“外援”的高風險課目,被鄧友明和戰友們一項項攻關下來,取得了一系列大型運輸機試飛“零”的突破。
“試飛員就是設計隊伍中的一員”
“發明一架飛機算不了什么,制造出來也沒有什么了不起,而試驗它才艱難無比。”德國航空先驅奧托·李林達爾的這句名言,幾乎是試飛員事業的教科書般的腳注。
在一次交流活動中,鄧友明對年輕試飛員說:“試飛員不僅要膽子大,還要對發現的問題多打幾個問號,故障出在哪里?有哪些特征?可能導致什么樣的后果?”
這份體會,源于一次危險的經歷。
在某機型試飛過程中,鄧友明接替另一位飛行員操縱飛機,他感覺駕駛盤越來越歪,第一反應是一邊升力大、一邊升力小。他朝機艙外望去,只見飛機冒起白煙,油不斷涌出來。
原來,剛才的飛行員已開始調油,其他機組成員并不知曉。一旦繼續調下去,一側發動機必然停車,如果另一側發動機也停車,將造成災難性的后果。鄧友明果斷停止調油,并憑借嫻熟的操作技術,讓飛機飛回正常航道。
返航后,鄧友明帶領機組成員探索設計出“飛行準備卡”,提高了各個環節的規范性,減少和避免了試飛的差錯。
這張“飛行準備卡”里,包括飛機狀態、任務性質、飛行員情況等信息,機長和機組成員、參謀、指揮員都要一一簽字。
有人說,第一代試飛員是勇氣型,第二代試飛員是技術型,鄧友明等第三代試飛員則是專家型——“會飛的工程師”。鄧友明有句話廣為人知:“我們駕駛的飛機是航空工業發展的結晶,作為試飛員必須要盡心盡責。”
在運-20總設計師唐長紅眼中:試飛員就是設計隊伍中的一員。
試飛員深度參與設計環節,在我國運輸機研發中尚屬首例。
“試飛員及飛機設計工程師聚到一起,辦公、生活節奏幾乎一致。”鄧友明回憶說,大家朝夕相處,團隊間的溝通可以做到“零距離”,問題也能夠第一時間得到解決。
不僅如此,高效順暢的溝通使得試飛員早在設計環節就可以提供意見。
座艙布局是否合適?控制板、顯示器是否合理?機組操作手冊是否完備?地面模擬臺做得“像不像”?鄧友明說:“在這些細節方面,設計團隊都充分吸納了試飛員們的建議。”
“運-20首飛前,僅地面滑行就做了幾十次。”鄧友明說,經過大量地面準備和充分論證后,試飛小組對運-20的科研首飛充滿信心。
“我們還做了一個開創性的試飛動作——飄飛。”在鄧友明的記憶里,那一天,天空格外晴朗,機組成員加大油門,長長的跑道上,飛機滑行的速度越來越快。
繼續加大油門,巨大的輪胎輕輕離地,在距離跑道1米左右的高度平飄數百米,之后又穩穩著陸。
這是一個創造性的動作,通過起飛加速爬升到下降落地減速的急劇機動動作,檢驗了新機的操控特性,為接下來的首飛打下堅實基礎,也給領導決策提供了有效依據。現場主管領導當即決定:提前首飛。
“我們像了解自己一樣了解飛機”
2013年1月26日,運-20首飛的日子。
西北某機場內外人頭攢動,鄧友明和其他2名試飛員站在艙門口揮手致意。
此時此刻,鄧友明的臉上寫滿了從容自信的鎮定。這是他多年試飛磨練出的心理素質。
這種自信的背后,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付出。
為了運-20的首飛,鄧友明和戰友們經歷了長期的準備,僅在理論、技術、心理以及飛機構造等方面的學習培訓,就進行了5年。赴國外培訓時,鄧友明如饑似渴地學習先進航空試驗技術,廢寢忘食地補習英語。參加考核時,他豐富的理論知識、流利的英文讓外方為之敬佩。
13時56分,伴飛的一架殲-11戰機起飛。同時,運-20開車,巨大的轟鳴聲響徹機場。
14時,運-20滑向起飛線,稍停片刻,開車、起步,加速、抬前輪,主起落架離地,巨大的機體像離弦之箭沖向天空。
飛機離地不久,紅色的火警警告燈突然閃爍起來。這是以前座艙實習和滑行試飛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。
機組人員并沒有驚慌。在鄧友明的指揮下,大家有序地對飛機進行檢查——
“燃油流量正常。”
“發動機轉速、溫度正常。”
“外部觀察無異常。”
……
“是虛警,可以繼續試飛。”
多年以后談及此事,鄧友明說,就算有火警也沒什么可怕,因為所有可能出現的特情預案都已經準備好了,“我們像了解自己一樣了解飛機”。
處理完虛警,鄧友明和戰友們按照既定計劃在機場上空盤旋一圈后,向指定空域飛去,繼續完成一系列試飛課目。
在做一個轉彎飛行時,鄧友明放開駕駛盤,雙腳也慢慢松開雙舵,讓飛機在沒有人操縱的情況下,沿著原來的軌跡,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圓弧。
“飛機太棒了!”鄧友明不由地贊嘆起來。
飛機遠去,消失在人們的視線里。指揮席上,大家全神貫注地盯著監控屏幕,直到擴音器里傳來鄧友明的聲音:“飛行狀況良好,一切正常!”大家的心才緩緩放下。
人們翹首仰望。14點48分,運-20又回到機場上空。這次它來了個低空通場,邊通場邊搖晃機翼——這是空軍的禮節。
此刻的機艙外,不再是西北冬季滿目的蕭瑟。一面面小國旗匯成了火紅色海洋。
“50米、20米、5米……”運-20沿著標準下滑線降落。15時,飛機穩穩降落到跑道上。
從開車、滑行到降落,再到減速、停穩,運-20首飛歷時1小時04分。
片刻,鄧友明和機組成員舉著國旗走出艙門,眼前的場景讓他們的眼睛濕潤了。人們激動地揮舞著手中的國旗涌向他們,有的人喊著他們的名字,有的人緊緊握住他們的手,哽咽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……
“鯤鵬”試翼,藍天為證。“作為一名試飛員,能參與國之重器的試飛任務,是一份沉甸甸的榮譽。”鄧友明說,這份榮譽,應該屬于整個研制團隊。
寫給母校
70年恰是風華正茂,70年正當朝氣蓬勃。南昌航空大學的70年是踔厲奮發、篤行不怠的70年,是為強國強軍事業奮斗擔當的70年。作為南昌航空大學學子,我為母校70年來取得的輝煌成就由衷地感到驕傲和自豪!衷心地祝福我敬愛的母校,在大有可為的新時代,一如既往地砥礪奮進,振翅高翔!同時也愿每一位南昌航空大學人,始終牢記并努力踐行“日新自強、知行合一”的校訓,把南昌航空大學人最清澈的愛,獻給我們最親愛的祖國!
